47過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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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7過年
自打上一回皇帝在軍帳外要懲罰小安的事以後，與高甜關系好的幾個低階軍官一下子就不見了，其實從前他們進主帳的機會也少，但如今無論高甜是怎麽在外頭繞啊逛啊都見不到那幾個熟臉了。
小安倒是偶爾還露個面，但見到高甜後再沒笑意，總是行色匆匆地閃回自己的夥夫房，有一回高甜瞇著眼遠遠地瞧他，覺得他膚色都比從前暗沈了幾分。
這一天一大早，兵士們就出了軍營，高甜醒來時，發覺只剩自己和一些燒飯打雜的人在留守，百無聊賴的她便跟著程太醫在軍營裏熬藥，她抱怨道，“還要喝幾次藥啊？我這頭疼都好了，怎麽還一天天給我灌苦藥啊？”
“頭疼好了是表層好了，還是不能大意，藥要堅持喝，否則會留下病根。”
如今整個軍營裏，只有隨行的程太醫能完整地跟她說幾句話了，所以她即使有不滿，也還是會嘻嘻笑著跟程太醫說，“你說以前跟我一道玩的那些人都去哪裏了？這軍營也不大，我怎麽再也沒見過他們？”
程太醫瞪了她一眼，道，“你也不害臊。”又壓低了聲音道，“女人家成日價跟男人混在一起玩鬧，我還是頭一次見。”
整個軍營裏大概也只有皇帝跟程太醫確定高甜是個女人，高甜聽了程太醫的話也不惱，笑道，“女人怎麽了？女人還能上戰場呢！”
程太醫嗤笑了一聲道，“你還以為你是穆桂英呢，替夫征戰沙場？你就是做個隨行，你看軍營裏的人來來往往，每日跟皇上商量戰事戰術，研究地形，誰像你這樣閑著？”
高甜歪著頭，狀若天真地道，“你也閑著。”
來到這個世界這麽久，她也開始領悟了一些東西，她發現偶爾地露出天真脆弱的表情總能讓皇帝對她心軟，那麽時不時地，遇到別人開始質疑她時，她便換上那副表情。
程太醫笑了笑，道，“術業有專攻，我沒有跟著皇上研究戰術地形，但治軍救人是我一直在管的。”
高甜也跟著笑。笑著笑著，眼前就出現一片紅，兵士們三五結群地簇擁著，從外面走進軍營，每個人都攜著兵器，兵器上系著一條紅布。
“這是幹嘛呢？一個個兵器掛紅，娘炮兮兮的，跟女人坐月子似的。”
程太醫看了她一眼道，“你這張嘴啊……軍中過年一向如此，比試比試騎射之類的項目，掛一塊紅巾，有點過年的喜慶，也算討個好彩頭。”
高甜說，“這就過年了啊，我一直都想看看這裏過年是什麽樣子的。”
程太醫有些不解，“過年無非就是那幾樣咯，比武討個好彩頭，夥夫多做點好吃的，”說到這裏笑了，“你是京城裏高門大戶的小姐，有些好奇軍中事也正常。”
高甜心想，我可不是好奇軍中怎麽過年，我是好奇你們這個世界怎麽過年，但這話就不宜在程太醫面前說了，她輕輕的嗯了一聲，道，“我還是第一次在這裏過年呢，很奇妙。”
程太醫笑笑，也不說話。
今日皇帝的興致很好，此刻他挑著一桿長·槍進了軍營，槍上打了個格外大的紅結。程太醫悄悄跟高甜說，“這紅結代表皇帝在比試裏奪了魁。”
高甜笑笑，“他這個身份有誰敢真跟他比試嗎？掩耳盜鈴罷了。”
正說著皇帝已經走到了她面前，啪一下將兩只野兔扔在她面前說，“我打的，帶回來給你打個牙祭。”
高甜現代人的思維作祟，不由想，吃野生動物也不知道安不安全，也就比較敷衍地對皇帝點了點頭，問他，“我哥哥在軍營裏也是像這樣過年嗎？”
皇帝呆了一下，問道，“你是想家人了？”
高甜想了想，認真地點了點頭。
這個時候皇帝的笑容就淡了下去，沈默了一會說，“我還以為你是不會掛念人的。”
高甜心想，這是什麽屁話？怎麽會有人不掛念家人？但也沒有反駁什麽，畢竟她口中的想念家人指代的是現代世界的家人，多說也沒有意義，她就低下頭默默地擺弄草藥。
皇帝又向著程太醫問道，“她的頭疼病醫的好嗎？不會落下病根吧？”
程太醫規規矩矩地道，“好好養著是沒什麽問題的，也就是這三五天關鍵些，之前按臣給她開的藥方治療，效果都是比較好的。再堅持幾天，喝藥鞏固鞏固，也就該大好了。”
皇帝點點頭說好，“那就等她大好以後，行軍上路。”
高甜聽了，心裏有一種奇怪的感覺，就好像在路上耽擱了這麽多天，是皇帝特地為他耽擱的一樣。她沈默地看著皇帝，一時心情覆雜難言。
皇帝跟她對視了一下，臉上顯出一種溫柔的神色道，“等大軍上了路，大概十天就能跟你哥哥匯合，你就能見到他了。”
高甜心中無端地升起一種感動，道，“我不是……”想了想又停住了，哪怕在這個世界馬達是皇帝，有些事也無法為她辦到。比如說她此刻思念的是現代世界的家人，即使是皇帝也沒法把她現代世界的家人接到這裏。
“不是什麽？”皇帝耐著性子等了她一會，道，“今年過年你有什麽心願都可以跟朕說，朕務必設法替你辦到。”
高甜嘴唇動了一下，搖了搖頭。皇帝揮了一下手道，“有什麽話就直說，難道你還怕朕辦不到嗎？”
高甜想了想，道，“那你就把軍中13歲以下的小孩子，放回家去吧，我想用兵打仗也不一定需要這些小孩子，過年了，他們也該想家了。”
高甜剛說完話，皇帝臉色就沈下來，整個軍營裏13歲以下的孩子，一共就兩個。一個是夥夫小安，另一個皇帝並不記得他名字，只依稀知道他是個打雜的。
皇帝道，“你倒很關心他。”
“嗯，”高甜頓了一下，說，“你也別多想，我是覺得小孩子可能吃不了這種苦，別在行軍路上有個病啊痛的。對他們不好，可能也會拖慢軍隊行進的節奏。”
皇帝哼了一聲道，“這事不難辦，但你要拿什麽跟朕交換？”
高甜呆了呆，道，“你自己說要替我辦到的事情，怎麽還要我拿東西來交換？”
皇帝道，“你要為他們爭取自由，當然要拿出一些誠意來。”
高甜嘆了口氣的，心道難怪說君心難測，“好吧，你想要什麽？”
皇帝想了想，往前進了兩步，貼在她身邊，撫了撫她的頭發，湊嘴到她耳邊，低聲說，“朕要你永遠忠誠於朕。”
這個時候兵士們忽然山呼萬歲，一聲高過一聲。原來是夥夫做好了年飯，敲了年飯鐘，兵士們在請皇帝用餐。
高甜受這氣氛感染，擡臉對他笑了一下，“好的。”
皇帝臉上浮出笑意，擁著她一起到了餐桌前，因為是過年，兵士們還準備一些節目來給皇帝表演助興，高甜跟著觀看呼喝，顯得興致很高。
直到兵士們都打起酒酣，皇帝也有了幾分醉意，趴倒在桌。高甜馬上跑出去找到小安，說了皇帝同意放歸他們的事。她美滋滋地想，自己總算做了一件好事，讓他們可以回家跟自己的家人團聚，雖然說上天跟小安聊天，看他跟家裏似乎關系不睦，但能回去總是好的，不必跟著軍隊行進，吃這麽多苦。高甜一廂情願地想，在京中謀生總要比在軍中要好一些的。
高甜樂呵呵地道，“恭喜你了，你可以回家啦。”
小安看著高甜，眼中並沒有幾分歡喜的神氣，“是你跟皇上提的嗎？”
高甜點點頭，故作輕松地道，“你可不要謝我啊，快去收拾行禮口糧吧，這裏離京城也不是太遠，路上也應該也會遇到一些過路的行人，你多帶一點幹糧，自己跟另一個回家的人相互扶持，總能走回去的。”
小安點點頭，“謝謝你。”
高甜在身上摸了半天，摸出了一副小耳環，塞進他手裏說，“這個送給你，如果你回到京城日子過得並不好，你就把耳環當了，換一些錢，自己謀個生計吧。”
小安這時眼圈紅了，說，“我長這麽大，還沒有人對我這麽好，我以後會報答你的。”
高甜豪情地一揮手道，“好說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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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打上一回皇帝在軍帳外要懲罰小安的事以後，與高甜關系好的幾個低階軍官一下子就不見了，其實從前他們進主帳的機會也少，但如今無論高甜是怎麽在外頭繞啊逛啊都見不到那幾個熟臉了。
小安倒是偶爾還露個面，但見到高甜後再沒笑意，總是行色匆匆地閃回自己的夥夫房，有一回高甜瞇著眼遠遠地瞧他，覺得他膚色都比從前暗沈了幾分。
這一天一大早，兵士們就出了軍營，高甜醒來時，發覺只剩自己和一些燒飯打雜的人在留守，百無聊賴的她便跟著程太醫在軍營裏熬藥，她抱怨道，“還要喝幾次藥啊？我這頭疼都好了，怎麽還一天天給我灌苦藥啊？”
“頭疼好了是表層好了，還是不能大意，藥要堅持喝，否則會留下病根。”
如今整個軍營裏，只有隨行的程太醫能完整地跟她說幾句話了，所以她即使有不滿，也還是會嘻嘻笑著跟程太醫說，“你說以前跟我一道玩的那些人都去哪裏了？這軍營也不大，我怎麽再也沒見過他們？”
程太醫瞪了她一眼，道，“你也不害臊。”又壓低了聲音道，“女人家成日價跟男人混在一起玩鬧，我還是頭一次見。”
整個軍營裏大概也只有皇帝跟程太醫確定高甜是個女人，高甜聽了程太醫的話也不惱，笑道，“女人怎麽了？女人還能上戰場呢！”
程太醫嗤笑了一聲道，“你還以為你是穆桂英呢，替夫征戰沙場？你就是做個隨行，你看軍營裏的人來來往往，每日跟皇上商量戰事戰術，研究地形，誰像你這樣閑著？”
高甜歪著頭，狀若天真地道，“你也閑著。”
來到這個世界這麽久，她也開始領悟了一些東西，她發現偶爾地露出天真脆弱的表情總能讓皇帝對她心軟，那麽時不時地，遇到別人開始質疑她時，她便換上那副表情。
程太醫笑了笑，道，“術業有專攻，我沒有跟著皇上研究戰術地形，但治軍救人是我一直在管的。”
高甜也跟著笑。笑著笑著，眼前就出現一片紅，兵士們三五結群地簇擁著，從外面走進軍營，每個人都攜著兵器，兵器上系著一條紅布。
“這是幹嘛呢？一個個兵器掛紅，娘炮兮兮的，跟女人坐月子似的。”
程太醫看了她一眼道，“你這張嘴啊……軍中過年一向如此，比試比試騎射之類的項目，掛一塊紅巾，有點過年的喜慶，也算討個好彩頭。”
高甜說，“這就過年了啊，我一直都想看看這裏過年是什麽樣子的。”
程太醫有些不解，“過年無非就是那幾樣咯，比武討個好彩頭，夥夫多做點好吃的，”說到這裏笑了，“你是京城裏高門大戶的小姐，有些好奇軍中事也正常。”
高甜心想，我可不是好奇軍中怎麽過年，我是好奇你們這個世界怎麽過年，但這話就不宜在程太醫面前說了，她輕輕的嗯了一聲，道，“我還是第一次在這裏過年呢，很奇妙。”
程太醫笑笑，也不說話。
今日皇帝的興致很好，此刻他挑著一桿長·槍進了軍營，槍上打了個格外大的紅結。程太醫悄悄跟高甜說，“這紅結代表皇帝在比試裏奪了魁。”
高甜笑笑，“他這個身份有誰敢真跟他比試嗎？掩耳盜鈴罷了。”
正說著皇帝已經走到了她面前，啪一下將兩只野兔扔在她面前說，“我打的，帶回來給你打個牙祭。”
高甜現代人的思維作祟，不由想，吃野生動物也不知道安不安全，也就比較敷衍地對皇帝點了點頭，問他，“我哥哥在軍營裏也是像這樣過年嗎？”
皇帝呆了一下，問道，“你是想家人了？”
高甜想了想，認真地點了點頭。
這個時候皇帝的笑容就淡了下去，沈默了一會說，“我還以為你是不會掛念人的。”
高甜心想，這是什麽屁話？怎麽會有人不掛念家人？但也沒有反駁什麽，畢竟她口中的想念家人指代的是現代世界的家人，多說也沒有意義，她就低下頭默默地擺弄草藥。
皇帝又向著程太醫問道，“她的頭疼病醫的好嗎？不會落下病根吧？”
程太醫規規矩矩地道，“好好養著是沒什麽問題的，也就是這三五天關鍵些，之前按臣給她開的藥方治療，效果都是比較好的。再堅持幾天，喝藥鞏固鞏固，也就該大好了。”
皇帝點點頭說好，“那就等她大好以後，行軍上路。”
高甜聽了，心裏有一種奇怪的感覺，就好像在路上耽擱了這麽多天，是皇帝特地為他耽擱的一樣。她沈默地看著皇帝，一時心情覆雜難言。
皇帝跟她對視了一下，臉上顯出一種溫柔的神色道，“等大軍上了路，大概十天就能跟你哥哥匯合，你就能見到他了。”
高甜心中無端地升起一種感動，道，“我不是……”想了想又停住了，哪怕在這個世界馬達是皇帝，有些事也無法為她辦到。比如說她此刻思念的是現代世界的家人，即使是皇帝也沒法把她現代世界的家人接到這裏。
“不是什麽？”皇帝耐著性子等了她一會，道，“今年過年你有什麽心願都可以跟朕說，朕務必設法替你辦到。”
高甜嘴唇動了一下，搖了搖頭。皇帝揮了一下手道，“有什麽話就直說，難道你還怕朕辦不到嗎？”
高甜想了想，道，“那你就把軍中13歲以下的小孩子，放回家去吧，我想用兵打仗也不一定需要這些小孩子，過年了，他們也該想家了。”
高甜剛說完話，皇帝臉色就沈下來，整個軍營裏13歲以下的孩子，一共就兩個。一個是夥夫小安，另一個皇帝並不記得他名字，只依稀知道他是個打雜的。
皇帝道，“你倒很關心他。”
“嗯，”高甜頓了一下，說，“你也別多想，我是覺得小孩子可能吃不了這種苦，別在行軍路上有個病啊痛的。對他們不好，可能也會拖慢軍隊行進的節奏。”
皇帝哼了一聲道，“這事不難辦，但你要拿什麽跟朕交換？”
高甜呆了呆，道，“你自己說要替我辦到的事情，怎麽還要我拿東西來交換？”
皇帝道，“你要為他們爭取自由，當然要拿出一些誠意來。”
高甜嘆了口氣的，心道難怪說君心難測，“好吧，你想要什麽？”
皇帝想了想，往前進了兩步，貼在她身邊，撫了撫她的頭發，湊嘴到她耳邊，低聲說，“朕要你永遠忠誠於朕。”
這個時候兵士們忽然山呼萬歲，一聲高過一聲。原來是夥夫做好了年飯，敲了年飯鐘，兵士們在請皇帝用餐。
高甜受這氣氛感染，擡臉對他笑了一下，“好的。”
皇帝臉上浮出笑意，擁著她一起到了餐桌前，因為是過年，兵士們還準備一些節目來給皇帝表演助興，高甜跟著觀看呼喝，顯得興致很高。
直到兵士們都打起酒酣，皇帝也有了幾分醉意，趴倒在桌。高甜馬上跑出去找到小安，說了皇帝同意放歸他們的事。她美滋滋地想，自己總算做了一件好事，讓他們可以回家跟自己的家人團聚，雖然說上天跟小安聊天，看他跟家裏似乎關系不睦，但能回去總是好的，不必跟著軍隊行進，吃這麽多苦。高甜一廂情願地想，在京中謀生總要比在軍中要好一些的。
高甜樂呵呵地道，“恭喜你了，你可以回家啦。”
小安看著高甜，眼中並沒有幾分歡喜的神氣，“是你跟皇上提的嗎？”
高甜點點頭，故作輕松地道，“你可不要謝我啊，快去收拾行禮口糧吧，這裏離京城也不是太遠，路上也應該也會遇到一些過路的行人，你多帶一點幹糧，自己跟另一個回家的人相互扶持，總能走回去的。”
小安點點頭，“謝謝你。”
高甜在身上摸了半天，摸出了一副小耳環，塞進他手裏說，“這個送給你，如果你回到京城日子過得並不好，你就把耳環當了，換一些錢，自己謀個生計吧。”
小安這時眼圈紅了，說，“我長這麽大，還沒有人對我這麽好，我以後會報答你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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